新聞學暨傳播理論相關課程,自社會學、政治學等人文社會學科中獨立出來,其內容也涉及心理學、語言學、史學、法學、文學等領域,故原本就有很大程度的通識教育成分。此外,新聞也被視為是社會教育的重要媒介之一,可彌補學校正規教育之不足。但隨著網際網路、數位匯流與智慧型行動載具的影響無遠弗屆,即時新聞App與社群新聞皆衝擊到傳統新聞媒體的生存。這凸顯決定當前新聞價值的關鍵,是新聞發佈速度以及發佈者與閱聽者之間的社群關係,而非傳統的客觀中立與深度。此時此刻,新聞不僅在專業性上受到質疑,連通識教育功能都被貶低,可能還比不上一個「網路懶人包」。這也是我個人認為,新聞通識教育當前面臨的一大挑戰。
不過,在正式談到新聞通識教育的出路前,請先容我簡介自己的學思歷程。我1994年自政大新聞系畢業後,因為對新聞傳播理論感到厭倦,因此投入實務界,先後擔任《自由時報》的地方記者與國際新聞編譯,一路做到《蘋果日報》的助理副總編輯。然而,有感於所學不足,故利用工作閒暇時間,陸續取得政大俄羅斯研究所碩士、台大新聞研究所碩士及政大政治學博士學位。原本一心想在政治學相關系所領域任教,但適逢全球金融海嘯,屢屢受挫,唯一肯給我兼任教職機會的,就是本校通識中心,那時是2010年2月,負責講授「新聞採訪與寫作」課程。也因為這個機會,有助於我在兩年後,取得中國文化大學新聞系的專任教職。
費心鋪了這個梗,至少有兩層意涵。第一,我自己就是新聞通識教育的受益者。我的母系政大新聞系當年的大學課程規劃,重點就在於加重通識教育的涵養,以及對於人文社會學科知識的廣泛涉獵。所以,我後來取得的碩博士學位都不是同一個領域,也造就了我在應徵教職上的一個跨領域優勢。第二,新聞學本身帶有「做中學」(learning by doing)的實務導向特色,由於我的業界工作未因研究所進修而中斷,長達16年的實務年資與業界人脈,成為我教學上的一大資產。儘管我在每週正式上課前都做足了備課,但新聞的特性之一,就是出人意料或具有話題性,故為了掌握新聞的熱度,我把所知的業界操作秘辛和學生們分享,甚至直接請昔日業界同事來課堂演講。先前備課的材料,每每因此束諸高閣。
講到這裡,我也要感謝謝小芩學務長與王俊秀老師,當年在我應徵試教時,就分別提醒我可把媒體素養與公民新聞融入「新聞採訪與寫作」課程裡。這使得這門課不是只傳授新聞寫作的措辭、句型與結構,或者訪問該有的應對進退,而是也能涵蓋新聞背後的論述與意識形態,以及新聞作為一種公民參與的實踐。有鑑於台灣新聞媒體的庸俗與羶色腥,報導內容很難作為正面教材,所以我重拾過去的國際新聞專長,和學生們一起檢視紐約時報、華爾街日報與衛報對特定國際議題的專題或特寫。一方面可強化學生們的國際觀,另一方面,也具體而微地賞析與評比西方優質新聞媒體的寫作風格。同時,我也曾和本校教發中心電子報的同仁合作,鼓勵修課學生擔任電子報的工讀生,把所學的採寫技巧應用在校園新聞報導上,不僅現學現賣,也能獲得現場參與、見證事件所帶來的成就感。
質言之,新聞採寫教學實作走向在地化與國際化,是我對於新聞通識教育所面臨挑戰提出的對策。在以理工掛帥的清大教研環境中,新聞通識課程教學若兼顧在地的人文關懷與國際視野,讓學生練習以親身直擊現場取代二手轉述,以多元文化觀點取代狹隘黨派意識形態,不僅可點燃他們對公共議題的熱情與興趣,也有助於培養他們的獨立思考與批判反思能力。當然,我個人的能力有限,若要達到上述教育理想,光靠一學期的「新聞採訪與寫作」課程,是遠遠不足的,尚需仰賴其他相關課程的協助與搭配,或背後有一個完整、有系統的課程配套設計。但無論如何,從陸續都有清大學生找我這個通識中心兼任教師,撰寫大學轉學考試、申請國內外研究所、赴大陸交換生等等的推薦函,乃至也有人經我推薦而進入《自由時報》等媒體擔任記者,我就深感每週花三個多小時通勤折返台北新竹,只為了上三學分的課,是值得的。
羅彥傑老師
清華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兼任助理教授